小鴿子從警日記

春節前總是警察機關最繁忙的時候

返鄉的人潮帶來大量車流

為了讓外地的游子平安回鄉團圓

警察們逢年過節只能透過視訊和家人道聲「新年快樂」

「我已經二十幾年沒有跟家人吃團圓飯了!」

「這也好啊，省了好多紅包錢呢!」

這些日子我常聽到身旁一些學長們討論退休的事

隨著新政府新制度的施行

警察屆臨不退休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為什麼呢?

這牽扯到一連串的退休金換算制度

很是複雜

像我這種初出社會的小鴿子當然搞不懂

大牛學長邊開車邊跟我解釋半天

最後看我一愣一愣

就逗趣地自嘲做了一個結論

「老而不退，謂之賊」

……之後就不說話了

只聽他撥弄著遠光燈的開關

喀擦喀擦地響

遠處忽亮忽暗

我細細地品嘗著這句話

三十年前穿上這件淺藍色制服的小夥子

何嘗不是為了混口飯吃

警察或許不是志業

但稱他為工作又太敷衍

大牛學長以前曾在偵查隊待過

常常出遠門辦案

後來又去了保安警察隊

提著厚重的盾牌

擋在抗議群眾面前

漂泊三十年

早已四海為家

所謂去家千里兮，生無所歸而死無以為墳

或許太過誇張

但想想還有多少歲月能夠陪伴枕邊人

孩子青春的扉頁裡也忘記提上一筆

對於一個半生都投入警界的人來說

繼續堅守在崗位上

每個月的俸祿只是用與家人相處的時間所換得

這不就像是一個偷取時間的盜賊嗎

大半輩子為了工作操勞

身體也不在健朗

我提議他去做個全身的健康檢查

但他拒絕了

像個小孩似的回說「進了醫院就出不來了」

如果政府能夠下鄉走訪傾聽他們的聲音

或許對他們和他們的孩子也是個交代

小鴿子問「大牛學長，你退休後想要做什麼呢?環遊世界嗎?」

「哪裡都不想去，只想躲起來，讓大家都找不到我。」